欣悦其华

前言：普设，北欧深海迷路的社恐人鱼x来北欧做研究的学生，同人曲

《听・海》已在B站发布，雷者慎入，复健短文。

       鱼儿游近了小石头，问：“人鱼和人类会有爱情吗?”

       小石头沉默了会儿，回答说：“有，我就是证明。”

       天，是阴沉的，海面已然翻涌，波浪被甩向了岸，远处，云层厚重，风

已吹起。

       风暴就要来临了。

       芬摆动着鱼尾，双手拨开又一团海草，从几块礁石的缝隙中穿过，还是

没能找到之前的通道。鱼尾在刚刚游过礁石时被擦伤了，使得他的行动速度

更加缓慢。他正想扯下一团海草处理伤势，只见波涛袭来，宛若雷鸣，将他

从海水中抛起，狠狠地卷向了岸边，“啪”地一声，坠在了滩上，鱼尾上的

鳞片掉了许多，紧接着是前所未有的痛感，血从鳞隙中不断冒出。芬想要

捂住伤口，却发现一丝力气也没有，他感到脑袋里像塞了几十团海草一样，

晕乎乎的。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他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人正向他跑来……

       他绝望了：作为一条人鱼，一条自由的人鱼，终于要死在人类的手里了

吗……

       他不敢想，也想不了——他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芬正躺在一个方方正正、四周透明的箱子里，箱里填满了

咸咸的海水。

       芬拭了拭眼睛，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被包扎好了，他“扑通”

地翻了个身。

     “醒了？”

       芬一个激灵，“扑通”一声翻了回来，盯着说话的家伙。

       大概二十出头的男生，亚洲面孔，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眼睛是那样地

明亮、纯净。他身着白色工作服，此时正拿着一块板子，准备记录些什么。

最主要的是——他居然有腿!

       人类。

       芬在心里暗道不好。

       不对，既然是人类，那他刚才那句话为什么是人鱼语？

       难道……他也是人鱼？只不过是化人形的人鱼？

       芬正思考着，那人却又出声了。

     “名字，报上来。”

       要不得还是装哑吧……

     “哦，哑声人鱼。”

     “会写字吗？会写的话，告诉我你的名字。"

       芬愣了一下，点点头。

       果然这种没见过的情况还是装哑为好。他用手指沾水，在墙上写下了他

的名字”FIN“。

       亚洲男生歪了歪头，似乎感到十分有趣。

     “嗯……种族是人鱼，年龄……算了，人鱼一般都长寿。”他放下了笔，

看着水中的人鱼。

     “你好，我叫瓷，是个人类，目前在这片海域做研究，你放心，不会伤

害你的。"

       瓷？名字挺奇异，像是东方鲛人家乡的……

       他在心里默念。

       瓷将板子与笔收入到口袋里，然后拍了拍衣服：”你先再休息一会儿，

我去做早餐。”

       离开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知道你能说话。“

       真是狡猾的人类。芬暗暗地想着。

       早餐很快就被端上来了，三菜一汤。瓷端着一碟煎鱼坐到了水箱边，然

后将一小桶生鱼推到了芬的前面。

       芬摇摆着鱼尾，水花溅到了墙上。

       瓷微笑地看着他：”吃吧，这几个星期恐怕你都得待在我身边。“

       芬将一缕发别到了耳后，还是没有动那桶生鱼。

     “怎么了？”

       芬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不吃荤的……我食素。“

       瓷看上去更兴奋了，他将生鱼换成了凉拌海藻，然后托着下巴，眯着眼

睛看水中的人鱼。

      “你是人类，你怎么会说人鱼语……”芬小声说。他其实不喜欢和人打

交道，但是这个问题他非常希望得到答案。

       瓷“扑哧”一声笑了：“我啊……我家乡在中国沿海地区，那里有着鲛

人……就是一种人鱼。”

     “哦……”

     “你会化人形吧……？“

     “？会。问这个做什么？“芬边吃海藻边问。

       瓷前倾着身子，明亮的眼睛看着芬：“因为……今天下午这个水箱就要

还给卡尔先生了，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行吧。”他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小丝海藻。

       看来人类也没有那么坏嘛……至少瓷不是。他想。

       瓷将衣服放在了水箱边，然后去收拾碟子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人鱼

已经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从今天开始，到你伤养好结束，你就是我的助手FIN。"

       上岸了之后，深海人鱼才体会到人类的工作量之大。文件一沓又一沓，

堆成了小山。数据也是一堆又一堆，他从早忙到晚才把墙角边的文件处理

完。啊，人类真不简单。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周，他的伤差不多养好了，山般的文件也差不多处理

完了，而瓷最近也没来察看他的伤口了。

       他看着为工作而忙碌的东方人，扯了扯嘴角。

       他有点依恋那人的关心。

       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类，他想。那就让我自私地待在你身边多一些时间，

好不好？

     “哎！FIN，帮我把这一份文件放到架子上，谢谢！”瓷从电脑边探出头。

       芬连忙接过。

       好。他想，你一定会答应的。

       从前，在东方的海域，有一鲛人迷失在了礁石群。正当绝望之时，一鲛

女携之游到了原本的地方。迷路的鲛人欣喜之余，看到这鲛女明眸皓齿，肤

如雪，唇似火，含情脉脉，竟喜欢上了鲛女，不想离开她。于是生一计，以

“可以为其编发”为由，留住了鲛女。二鲛日久生情，最终喜结连理，长长

久久。

       这就是鲛人的传说之一，为喜欢的人编发，可以获得一段好姻缘。

       芬在听到这传说时，是感到十分惊讶的，况且这是瓷亲口告诉他的。

       他说：”你要是遇到喜欢的雌人鱼，可以用这个方法追她。“

       可是……我喜欢的家伙不一定是女的，也不一定是人鱼。他想。

       周五的晚上不会是个平静的时间。因为瓷此时正托着下巴，看着桌子对

面的芬说：”你能做我的舞伴吗？“

     “….…不行。”芬手心冒汗，”不行，人太多了，而且我都不认识。”

     “啊……可是我必须得去参加那场宴席呢……”

     “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就是因为他们都选好舞伴了，我才来找你的……”

     “不行，我是男生。”

     “你跳男步，我跳女步，行了吧？况且没有人会计较那个的。”

     “不行，我不会跳。"

     “那就学。"

       芬感到人类还真是麻烦，可是看着那期待的眼睛，他还是不忍心。

       算了，就允许你任性一回，他想。

       周五说到就到，夜晚的天气也不错，而当他的舞伴穿着礼服来到时，璀

璨灯光都为之失色——瓷就像星星一般闪耀。

       芬推开人群，走上前，牵起瓷的手，礼节地吻了一下，说：

     “Kulta, voinko tanssia kanssasi？“

     “Varmasti.  “

       夜色很好，他们在皎洁月光下起舞。脚步交叠，应和着一边优美的音

乐。风从窗边穿入，他们们仿佛还能听到浪花拍岸的音，也仿佛能听到彼此

的心跳。

       他那面前的星啊，眼眸如此明亮、纯净，似乎装着星辰。芬想，深海人

鱼很少到海面上去，他小的时候去过一回，星河无际，浩瀚广袤，就像瓷的

眼睛。即使是在深海，夜半时藻类从上方游过的发光之河也比不上瓷的眼

睛。况且，此时那睛中星河有着他的影。

       瓷……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想。

       舞会持续到午夜之后才结束，间隔时瓷还喝了不少红酒。他有些醉了，

他想要芬带自己漫步滩上。

     “好……“

       他们坐在滩边，芬倚着一块石头，瓷就倚着他。

     “我们要干什么啊……”醉人的话语。

     “听海吧。”芬说，”听海。“

       波浪拍打着远处礁石，一遍又一遍。

       不见底的大海是他的故乡，但芬觉得，在瓷的身边，是家，是他真正的

家。

       海低声吟唱着，应和着风。他也低声吟唱着，应和着月光。

       献给他的爱人，人鱼的爱人。

       芬看着东方人，他正闭着眼睛感受着海风。他微微一笑。

       芬顺着瓷墨黑的头发。瓷的发有些长了，他想，再过几天他就会去剪头

发了吧……

       芬白皙的手指穿梭于瓷的发间，为人鱼恋人编了一条细辫。

       他想，就这样吧，挺好看的。

       动作之间，瓷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唔……好凉爽。“他似乎还有些醉。

       芬看了一眼月光，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银闪闪的小东西。

     “其实我很好奇，这是什么。我看有女孩子把它折成奇怪的形状……”

       瓷接过一看，纯真地笑了：“回形针。这一支有些尖锐，你小心点。”

说着他把银色回形针扭了几下，别在了芬的领口。

       人鱼定睛一看，是心形。

     “这样就不会伤到你啦。”他笑着。

       回研究所的路也漫长，瓷牵起芬的手，海平面上迎接了清晨第一缕光。

     “我知道你的伤已经好了。“他说，”所以你明天就回海里吧。“

       芬停住了脚步，他有些颤抖。

     “为什么？“

     “你不知道啊，已经有人盯上你啦，深海人鱼。”温暖的光洒在了水

面，粼粼波光。

     “你知道的，有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不顾一切。你也知道在他们眼中，

奇异的人鱼是多么有价值。”

     “所以回海里吧，你要做一条自由的人鱼。”

       可是……只有在你身边才是家，芬想，我不想离开你。他要像故事的鲛

人一样，和自己喜欢的人长长久久。他的爱，时间证明，他和他，时间会保

佑的。

       在之后某个夜晚之前，他仍是那么想的。可是之后，一切证明，时间不

会保佑他们，他们也不能长长久久。

       波涛汹涌之时，瓷牵着芬的手，奔向了海边。他那一生的星星啊，将他

推入浪中。芬想挣扎，但浪花卷起，离别的时刻终要来临。

       他那一生的星星啊，微笑着流泪，闪着泪光向他招手：”他们要来了，

你也要回家了。再见啊，我那深海的人鱼！“

       隔着水浪，芬依稀听见一声破风之音，向着他而来。可浪却不见血色，

他那恋人也不在。

       那是什么?

       可能是箭，也可能是子弹。

       那他的恋人呢?

       可能死了，可能没死。

       不管他的星星是否陨落，他那年少的悸动终将落下帷幕。他叹着，向着

深海游去。

       他取下了领口的回形针。

       他微笑着，将瓷送他的回形针抛入了海底。

       无尽的汪洋啊……究竟是多少人鱼的泪？

     “你骗我……这回形针怎么还是那么尖锐啊.…..”

       多少年以后，那回形针被周围的物质一层一层地包裹了起来，成了一块

小石头。可他的主人不再拥有它，也遗弃了它，不会再来了。

       它代表着过去。

       鱼儿绕着小石头游了三圈，说：“那你给我讲一个人鱼与人类的爱情故

事吧。”

       小石头叹了一口气：”不用我讲，海水知道更多的爱情故事。“

       也许多年之后你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类和一条人鱼爱上了彼此，很

久以后，他们在天之国遇见。

       于海浪汹涌的夜，于月光之下，于霜之晨。